為什麼 Edge 會在 User-Agent 裡加入「Safari」？

20 年前的瀏覽器戰爭留下的怪異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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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檢查伺服器日誌時，你可能會看到這樣的字串。

Mozilla/5.0 (Windows NT 10.0; Win64; x64)
AppleWebKit/537.36 (KHTML, like Gecko)
Chrome/101.0.4951.64
Safari/537.36
Edg/101.0.1210.47

「Edge 竟然還有 Safari？」 「Chrome 竟然還有 Mozilla？」

一個瀏覽器怎麼會同時裝扮成四個？

這不只是字串玩笑，而是網路歷史上最激烈的瀏覽器戰爭的化石。 而這場戰爭的餘波，到 2025 年仍在伺服器日誌中顯現。

本文將說明：

  • 為什麼所有瀏覽器仍以 Mozilla/5.0 開頭
  • 為什麼 Chromium 基礎的 Edge 必須「抱著 Safari」
  • 這一亂象最終如何被標準淘汰

1. 一切始於 Netscape vs IE 的戰爭

1990 年代後期，瀏覽器市場幾乎只有兩個玩家：

  • Netscape Navigator
  • Internet Explorer

當時 Netscape 的 User-Agent 如下。

Mozilla/4.0 (compatible; ...)

問題從這裡開始。

網頁開發者就這樣想：

「Mozilla（＝Netscape）瀏覽器就能用最新功能，其他就用舊版程式碼。」

也就是說，瀏覽器功能分支 = User-Agent 字串判斷。

// 1990 年代(?)式偽碼
if (ua.includes("Mozilla")) {
  // Netscape / 現代瀏覽器用的「酷」功能
} else {
  // 低階版本
}

其他瀏覽器聽了就氣得要死。

「我們也跟 Netscape 一樣，為什麼要被歧視？」

於是大家都在 UA 前面加上 Mozilla。 這時的 Mozilla 其實是：

「我跟 Netscape 一樣，別把我當低階。」

“Mozilla” 名稱的由來：Godzilla 風格

  • “Mosaic + Godzilla” → “Mozilla” 這個說法很常見
  • 也帶有「像怪獸哥斯拉般強大的瀏覽器」的諧音

但實際上只是：

「Netscape 系列，或至少跟 Netscape 一樣好用」

這成了行銷與歷史標籤。

結果，直到今天，幾乎所有瀏覽器都以這樣的 UA 開頭。

Mozilla/5.0 (Windows NT 10.0; Win64; x64; ...)

不是因為它真的「Mozilla」，而是因為 「我跟 Netscape 一樣，別把我當舊」 的歷史原因。

2. WebKit、Gecko、Trident… 引擎戰又添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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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 年代初，瀏覽器引擎分成：

  • IE → Trident
  • Firefox → Gecko
  • Safari → WebKit

開發者又一次用 UA 來區分瀏覽器。

const ua = navigator.userAgent;

if (ua.includes("Safari")) {
  // Safari / WebKit 用的程式碼
}
if (ua.includes("Gecko")) {
  // Firefox 用的程式碼
}
if (ua.includes("Trident")) {
  // IE 專用程式碼（眼淚...）
}

這已經不是好模式。 引擎名稱與品牌名稱混在一起，分支邏輯越來越複雜。

Chrome 的出現 → 「你是誰？」危機

Chrome 首次出現時，問題很簡單：

網站不知道 Chrome，於是 UA 檢測把它送進「Safari」程式碼路徑。

Chrome 的策略是：

「那就裝扮成 Safari。」

最終 Chrome 的自我介紹如下。

Mozilla/5.0 (...)
AppleWebKit/537.36 (KHTML, like Gecko)
Chrome/xx.xx.xx
Safari/537.36

這個字串的實際意義大致是：

  • Mozilla/5.0 → 「我跟 Netscape 一樣」
  • AppleWebKit/537.36 → 「渲染引擎是 WebKit 系列」
  • (KHTML, like Gecko) → 「能像 Gecko（Firefox）一樣運作」
  • Safari/537.36 → 「看起來像 Safari，確保相容」
  • Chrome/xx → 「實際瀏覽器是 Chrome」

也就是說，

「我既是 Mozilla，又是 WebKit，又能像 Gecko 一樣運作， 看起來像 Safari，實際身份是 Chrome。」

這就是 四重偽裝瀏覽器 的誕生。

3. Edge 的出現：身份與生存的妥協

現在輪到 Microsoft。最初的 Edge 使用自己的 EdgeHTML 引擎， 但最終轉向 Chromium 基礎 Edge。

此時 Microsoft 最清楚的一件事：

「網站程式碼已經有數十萬處依賴 User-Agent 分支。」

如果 Edge 像這樣走：

User-Agent: Edge/101.0.0.0

現實會發生什麼？

  • 許多網站無法辨識 Edge
  • if (ua.includes("Chrome")) 等舊分支不會被觸發
  • 會出現「不支援此瀏覽器」的提示
  • 功能受限、排版破碎、奇怪的 polyfill…

也就是說，技術上雖然誠實，但會陷入相容性地獄。

Edge 的策略

「身份是 Edge，但外觀必須像 Chrome + Safari 系列。」

因此我們看到的 UA 如下。

Mozilla/5.0 (Windows NT 10.0; Win64; x64)
AppleWebKit/537.36 (KHTML, like Gecko)
Chrome/101.0.4951.64
Safari/537.36
Edg/101.0.1210.47

解讀：

  • Mozilla → 「我也是現代瀏覽器」
  • AppleWebKit → 「我會像 WebKit 一樣渲染」
  • Chrome → 「我基於 Chromium」
  • Safari → 「我看起來像 Safari，別阻止我」
  • Edg → 「但品牌是 Edge」

也就是說，這長字串不是 Edge 的自我介紹，而是 「為了與遺留程式碼妥協而設計的生存偽裝卡」。

4. User-Agent 字串解讀章：一行字串中的 30 年歷史

總結一下。 從剛才的 UA 中提取主要 token：

字串 實際意義（譯）
Mozilla/5.0 「我跟 Netscape 一樣，別把我當舊。」
AppleWebKit/537.36 「我像 Safari 一樣渲染，屬於 WebKit 系列。」
KHTML, like Gecko 「我能像 Gecko（Firefox）一樣運作。」
Safari/537.36 「我不是真正的 Safari，但看起來像，確保相容。」
Chrome/101.0... 「我的引擎是 Chromium（Chrome）基礎。」
Edg/101.0... 「品牌是 Edge，其他都是生存偽裝。」

一行字串中包含：

  • Netscape vs IE 瀏覽器戰爭
  • Gecko vs WebKit vs Trident 引擎戰
  • Chrome 的市場佔領過程
  • Edge 的生存策略與現實妥協

5. User-Agent 正在成為「歷史垃圾」

問題在於，這套 User-Agent 系統在今天已經是破舊設計。

  • 瀏覽器互相偽裝 → 信任度 0
  • 與遺留程式碼妥協，字串不斷膨脹
  • 裝置/OS 資訊過度暴露 → 隱私問題
  • 透過 UA 解析準確判斷瀏覽器/功能已經幾乎不可能

因此 W3C 與瀏覽器供應商正逐步淘汰 UA 字串， 改用 User‑Agent Client Hints 的新方式。

Client Hints：現在該說實話

未來會有這些標頭成為主角。

Sec-CH-UA
Sec-CH-UA-Platform
Sec-CH-UA-Mobile

大致流程：

  1. 伺服器在回應標頭中請求「請告訴我你的瀏覽器資訊」
  2. 瀏覽器只傳送需要的資訊，結構化且可選
  3. 不再需要解析偽裝字串

優點：

  • 瀏覽器不必再「裝扮成 Safari 的 Chrome Edge」
  • 伺服器只拿到需要的資訊，隱私暴露減少
  • 用結構化資料取代字串解析，程式碼更簡潔

也就是說，瀏覽器正被設計得更誠實。

6. 結語 — 重新看待伺服器日誌中的「怪異一行」

回到最初的那一行。

Mozilla/5.0 ... Safari/537.36 ... Edg/101

這不是簡單的字串組合。

  • 瀏覽器戰爭與霸權競爭
  • 與遺留程式碼的妥協
  • 市場佔有率的偽裝與策略
  • 以及標準正慢慢收拾的情況

所有這些都被壓縮成 一段小小的歷史紀錄。

而有趣的是，

這段歷史風暴的殘渣，到 2025 年仍在伺服器日誌中每日被捕捉。

下次你在伺服器日誌中看到 Mozilla/5.0 ... Safari ... Edg/... 這樣怪異組合時， 不妨想想「又一個化石經過」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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